【绿宝石组】渡鸦飞行
Fandom:MCYT
Rating:General Audiences
Relationship:SBI,绿宝石组
Tags:#冰与火之歌AU(但是魔改)
简介:一只渡鸦,一个家族,还有几封信的故事。
一只乌鸦。
“渡鸦。”
好吧……一只渡鸦。
天气真冷。在北境这句话代替了“你好”和“早午晚安”,因为就像人们见面要打招呼一样必然地,北境永远很冷。如果天上确乎有个太阳神,祂绝对和北境有些私人恩怨。
北境很冷,而且没有颜色。准确地说,只有黑色和白色——岩石的黑色、城墙的黑色,冰雪的白色、苍天的白色。战士纹路纵横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眼睛的黑色,战士揣着手站在城墙顶端向远处眺望时呼出热气的白色。
渡鸦的黑色。信的白色。
即使从高空也很容易认出来的,黑色城墙上的一点鲜红。
他来了——乖孩子。
猛地俯冲。翅膀破空。羽翼急促地击打空气。血神伸出左臂。
别害怕,年轻人。血神的声音低沉如天边的闷雷。是远道而来的友人。
你熟稔地把脚爪固定在坚硬的臂甲之上,慢条斯理地收起翅膀。血神身边的年轻战士圆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看你,年轻,是很年轻,脸上没有风蚀的沟壑,眼睛里还有火。你挺起胸膛,蓬开羽毛,让自己看上去更威严一些。第一印象只有一次。
血神轻轻拆下你脚上的信封。松绿色的火漆完好无损。你骄傲地碰碰自己的喙。干得好,干得好。值得一碟小小的奖励。
血神读信的时候你站在他的肩膀上。毛领子很厚实。粉色发丝被凛冽的风扬乱。信纸被吹得四角扑腾,他小心地扯着上下两边把它展平。不能回屋去读,像王一样。王总是在屋子里读信。血神必须留在城墙上。留在风里。风持续不断地对他说话。
风也对你说话,一种掠过你羽缝的语言,没有音节,但是告诉你怎么飞行。血神不一样。风向血神指示威胁和死亡。
你感到血神的肩膀在无声的叹息中起伏。你已经懂了这个信号。这是一种饥饿的语言。就像你吃不到甜玉米的时候沮丧。血神只能吃王的信。这不够。远远不够。他离王太远了。这让他永恒地饥饿。你同情他。你友善地啄了啄血神的耳朵。
嘿,轻点,轻点,我们不想再在那里添几个缺口。血神说,抬起一只手来拍了拍你,你条件反射地啄他的手指。血神迅速躲开,笑着摇头。血神身上有浓重的血腥气,但他很好。你满意地缩了缩脖子。是的,王有个骁勇善战且强大可靠的好儿子。
可惜他没有翅膀。如果他有翅膀他就可以很快地飞回王身边。你全力飞行可以在一天之内完成旅途。血神要借助陆地的交通,那很慢很慢很慢,一万个很慢。
你把目光投向城墙之外。白色的平原,黑色的森林,没有尽头。从高处看,黑色的森林像干枯的苔藓。但是你知道它们比乡间的泥土屋还要高大,树干比战士的躯干还要粗壮。长老说很久很久很久,一万个很久以前,你们的祖先曾逡巡在那里。或许现在仍有你的同辈在黑色的森林里栖息。和另外那些游走在阴影中的怪物战斗。黑色的森林里充斥着黑色的怪物。城墙就是为了保护人们不受这些怪物的伤害。而战士们保护城墙。血神的剑让怪物畏惧。
“血神”是怪物们对王的大儿子的称呼。去过黑色的森林的勇士把这个称呼带回来。你们喜欢。于是你们开始叫王的大儿子血神。
血神把王的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折起来收进红色的斗篷里。去吧。他对你说。你展开翅膀抖了抖,腾身而起。你将在血神的马厩里等待他回归。疾风一定很想你了。
Technoblade,
见字如晤。
很高兴得知北境近来平安无事。冬堡的长老会希望我告知你不要放松警惕,他们相信在深冬会有一次较大规模的交锋,你知道那些老顽固总是对城墙放心不下,毕竟这关系着他们的金饭碗。‘凛冬将至’已经成了他们的口头禅。我倒希望他们能把自己堆成山的兽皮拿出来帮帮那些在真正的冬天里吃不饱饭的可怜人。
哦,抱歉,我又开始讲这些迂腐的话题了。我很好,我们都很好,Wilbur还是日复一日地摆弄那些炼药的玩意,Tommy和沃斯塔肯公爵家的儿子打了一架,但是我们都很好。Tommy简直对你的工作着迷。上一次你写的那封描述巡逻的信成了他的睡前故事。嗯……我猜这比他天天跟着Wilbur研究炸药好一些,或许?
你怎么样,儿子?绿宝石耳坠还有效吗?我知道城墙的伙食很糟糕,我试着和长老会提案了,也许过段时间你们能拿到新的口粮,不会很精致,但至少不是拿来应付牲畜的粗糠。
我们都很想念你。我很想念你。这个春天你能回来吗?
替我向Carl和全体战士问好。
爱你的,
Phil
“我听起来像个絮絮叨叨的老父亲。”
你确实是。
Technoblade交叠双臂,目光扫向沉静的城墙之外。虚假的沉静,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野兽的蛰伏,一分一毫的疏忽都会让它跃身而起咬断北境的动脉。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而他是棋盘上最勇猛的骑士。
“你的胳膊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
“你没告诉我这件事。”
Technoblade选择忽略那句话里渗透出的不满。
他向身边的年轻战士颔首示意,年轻战士立刻跟上他转身离去的脚步,脸色苍白,估计是寒冷和恐惧的双重作用。这让他脸上的雀斑更突出了,更像个孩子。
所有人在来到城墙的时候都只是个孩子。
Technoblade带着年轻战士回到营地,标志着新人之旅的结束。那孩子像回归鸡圈的小鸡一样奔向围坐在篝火边的战友,被一阵起伏的呼声欢迎。Technoblade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新成员的恐惧或许不止来自于高耸的城墙和之外的黑森林。
“所以我说你应该多笑笑。”
更大的可能性那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不——怎么会呢?你小时候笑起来简直就是天使。”
这句话你对Wilbur和Tommy也说过。
他感到无声的笑意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感染着他也微微翘起唇角。
一名路过的战士回头看了他三次,Technoblade立刻收起表情,轻咳几声,回到大理石雕塑的形象。
夜半时分血神回来。他给疾风添了新草料。你和疾风道别,站在血神肩膀上回到屋内。血神要给王回信了。
你停在血神的盔甲架上等待。油灯的火焰闪烁。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你开始感到困倦。
血神戳醒你的时候天色刚刚泛白。你抖了抖羽毛,伸出腿让血神把信绑好。
去吧。血神说,打开窗户。
你振翅离开。天气正好。风很合适。一天之内你就可以回到王身边。
王总是开着半张窗户等待你。王的小儿子看到你飞进顶楼的窗户,大叫着从花园里往屋内跑。
你停在窗棂上大声宣告你的回归。王开门进屋,身后跟着兴奋的小儿子。他和小乌鸦一样聒噪。你听见血神的名字被不止一次提起。
王解下你脚上的信,抚摸你的羽毛。好孩子,好孩子。他说,从抽屉里拿出一碟甜玉米放在书桌上。你快乐地碰碰喙。甜玉米万岁。
在你享用甜玉米的时候,王坐在书桌前读信。他出声地读,为了让小儿子也能听到。小儿子趴在王的膝盖上听。
王把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然后折起来收到桌面上的木匣子里。和其他信一起。
去吧。王抚摸你的翅膀。这意味着你可以休息几天了。你把剩下的甜玉米吃完,从窗子里飞走。
鸦舍很温暖。长老和幼崽欢迎你的回归。你告诉他们送信的旅程。城墙。白色的平原,黑色的森林。血神身上血腥气很重。
“凛冬将至。”长老们呱呱地说,互相望着。幼崽们不明所以地跟着重复。
“凛冬将至。”你说。
Philza,
早安,午安,晚安。
长老会的提醒已经收到。我们一直都密切监视黑森林的一切异常动静。不过要我说,他们要是真这么关心这座城墙,就该在冬天来旅旅游。我确信这会减少好几张陈词滥调的嘴,当然也会导致孤儿的数量增长。但是有舍必有得嘛。
知道Tommy茁壮成长真是让我欣慰。鉴于他没有要求你把那场打架的结果写进信里,我猜他打输了。Wilbur绝对好好地笑了一场。但是让沃斯塔肯家的那孩子小心点——Wilbur可能在他们马车底下塞炸药。以及——嗨,Tommy,不用灰心。就像三只小猪的故事一样,或许你在物理方面与别人相比弱得离谱稍有逊色,但你可以靠智慧取胜。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再逃文学课和数学课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父亲一定对你束手无策。
我很好,Phil。没有任何特殊情况,没有幻视和幻听,也没有噩梦。一切如常。你每时每刻守护我。
粮食支援是极好的。不止一个人向我抱怨他们已经整个变成了土豆的颜色,连呼吸都是煮土豆的味道。好大厨Brandy声称如果他继续每天削五个小时的土豆皮,他就要把我们改叫‘土豆军’。(说实话,我不反对。)我们确实很需要一些其他的蔬菜;肉更好,毕竟有些孩子还在长身体的年龄。而且如果可以的话,Carl想吃点更新鲜的草料。
至于春天归家……我会尝试向总督提出申请的。他如果再用一些狗屁不通不能令人信服的理由拖延我应得的假期,我会保证他改变主意,用一些必要的措施。顺便告诉Tommy我回家之后会检查他的作业。
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我期待品尝你亲手制作的烤羊排的那一天。
你的,
Technoblade
P.S. 以上所有对长老会和总督的人身威胁都是玩笑。我宣誓对他们绝对忠诚。
天气真冷。
天气真冷。
战士们揣着手互相打招呼。Technoblade做了个手势,示意门卫打开大门。镶铁的厚重实木在绳索的牵引下发出呻吟。城墙外的风迫不及待地灌入,嗅起来充满了原野的味道。
Technoblade勒了勒缰绳,带着狩猎小队走入深黑色的门洞。
为了改善伙食,有时候他们需要去黑森林边缘冒冒险。有些友善的生物游离在平原和黑森林的交界,比如老鼠、兔子和狐狸,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鹿。只要他们不进入夜晚的黑森林,他们基本就是安全的。
“你的胳膊怎么样?”
很好。
不赞同的沉默。接着,“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总督可不这么想。
“好吧,去他的总督。”
Techno在心里挑起眉毛。那些长老真该听听你现在的话。或许他们会改变对你温文儒雅的看法。
“也去他的长老会。”
Phil,如果我想成功申请春季休假的话,我只能让总督对我的表现满意。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那是你升为将军之前。现在他们只是在压榨你。我敢相信总督巴不得你死在这儿,免得威胁他的地位。”
真可惜,我对他的位置毫无兴趣。或许等什么时候他把脑袋从屁股里取出来之后就能看明白这个明显的道理了。我在这里卖命不是为了功成名就,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是为了你,Phil,从来都是。也有一点点为了Wilbur和Tommy。主要还是你。
沉默。
Technoblade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绿宝石耳坠。它们在寒风中保持着舒适的温热。
为了你,我可以付出全世界,Phil。
他们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碰到一只兔子。Technoblade一箭射穿了它的脑袋。年轻战士一溜烟跑过去捡起他们的战利品,然后肉眼可见地愣住。
将军,这正常吗?他磕磕巴巴地问,把手里的兔子举给Technoblade看。
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不正常。Technoblade说。收好它,我们回城墙。
你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血神不在城墙上,也不在训练场。你嗅到死亡的味道。你想起王的神情。那是担忧的神情。疾风看到你,抬头打了个响鼻。
“人们病了。”他说,“主人在屋里。”
你飞到血神窗边,用喙敲打玻璃。血神从桌前站起来,放你进屋。他在写信。
哦,Phil。血神低声说。
你让他把信取下来。血神身上也有浅浅的死亡的味道。他给你准备了一小碟水和麦粒。你知道这意味着这封信会等很久。你喝了点水,然后从窗子里出去。去见疾风。
疾风眨着大而温顺的眼睛。他看起来疲惫,嗅起来像死亡。
“发生了什么?”你问。
“人们生病,然后死亡。”
“是怪物们干的吗?”
“有可能。也可能是坏掉的土豆。”
你缩了缩脖子,羽毛炸开。没有什么好问的了。怪物们总是有一千种不同的方式让人们死亡。它们永远不会放弃。它们没有一刻不在尝试。
你飞到营地上空。以前总是有人的营地现在显得很空。死亡气息最浓重的地方是一间木屋。你向窗子里偷看。简陋的床铺上躺着很多一动不动的战士。他们还没死,但也活不久了。
你希望血神活着。希望希望希望,一万个希望。
血神送出很多封信。用马。最后一封他认真地绑在你腿上,然后目送你离去。
Technoblade,
我听说了关于瘟疫的事情。长老会刚刚召开了紧急会议。太阳神在上,Techno,我必须从那些老顽固嘴里知道你身陷险境的消息吗?
好吧,我只是有点着急了。我知道你一定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下次拜托先给我送一封信,至少让我知道你还能写字。
总之,长老会的意思是他们不敢贸然派大量人员去支援你们。或许有医生会去,但他们也不确定。他们甚至叫停了运输到半路的粮食。我听说更多的指示已经由总督下达到你那边了。但凡那个兔崽子对你有一点刁难,儿子,我发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粮食那件事我会继续争取的,他们不能把你们留在那里等死。我不允许。
保重,好吗?保持联系。一切结束之后,安全回来。
担忧而爱你的,
Phil
Techno又从名单上划去一个名字。他感到突如其来的晕眩。
“Techno,嘿。”
我还好。
“不,你不好。你需要休息。”
我会的。
又一阵晕眩,他皱紧眉头。尖锐的耳鸣刺穿他的脑海,像石头划过玻璃。他闷哼一声,用力捂住太阳穴。他听到声音,很多声音。他听到魔鬼在他耳边絮语。魔鬼渴望血与火与屠杀与死亡。它用几百个声音发出命令,那些尖叫和怒吼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Technoblade听见Phil在角落里竭尽全力地大叫,呼唤他的名字,但是魔鬼的笑声太强大了,Technoblade溃不成军。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地上蜷缩成了痛苦的一团。魔鬼的声音终于淡去后他还在发抖,急促地喘息,有很久他不敢睁开眼睛。黑暗让他感到些许宽慰。
又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停地呢喃Phil的名字,而Phil在他的脑海里和他说话。他暂时还无法分辨出那些语句的含义,但是Phil的声音一直都在,平缓的,温和的,把魔鬼的诱惑和咒骂抵挡在Technoblade的知觉之外。
他松开在自己的发丝中纠缠到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摸上温润的绿宝石耳坠。
“我在这儿。”他终于听清Phil重复的话语,“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儿子,我就在这儿。一切都会好的。我在这儿。”
王在窗口等待你。他解下你脚上的信后迫不及待地拆开,站在原地读了两遍,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好,好。他闭上眼睛叹息。好孩子,在这里等我。
他立刻坐在桌前,开始写信。
你停在窗棂上,侧头看阴沉沉的天空。要下雪了。
“凛冬将至。”你说。
Phil,
请放心,你已经在我脑子里因为我没有给你送信责骂我好几天了。
我想大致情况长老会应该也告诉你了,这样也省了我写两遍的麻烦。一些新情况:瘟疫还在营地里散播;死亡数量还在上升;狩猎所得已经完全无法食用了,所有的动物都被感染,从老鼠到狐狸。还没有遇到鹿的运气,但我猜也是一样。目前的推测是某种诡异的瘟疫感染了植物,进而感染了黑森林附近所有的生物。或者是坏掉的土豆,就像Brandy声称的那样。那家伙对土豆几乎有种虔诚的信仰。我猜每天和土豆相处二十四小时会有这种后遗症吧。
我知道长老会靠不住。我现在的希望是直接申请战时警戒,那样我作为将军能调动更多兵力和资源。失去了狩猎来源,我们将更依赖粮草。Phil,我需要你让那些粮食继续移动起来。
我会没事的Phil。你与我同在。
你的,
Technoblade
Technoblade又从名单上划去一个名字。他闭上眼睛,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的信很轻。你站在血神的窗棂上抖翅膀。死亡的气息更重了。血神看起来和马厩里皮包骨的疾风一样疲惫。
血神拆开信。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信纸在他手里像风吹一样颤抖。
你想起王苍白的脸色。这封信是个坏消息。
Techno,
Wilbur失踪了
P.
坏消息,坏消息,到处都是坏消息。
死亡人数在坚持不懈地上涨,粮食储量在坚持不懈地下降,Wilbur失踪了,Carl吃不下东西,死亡的动物流出黑色的血,人也一样。
Technoblade的幻听卷土重来。每当魔鬼的嚎叫充斥他的感官,他蜷缩在坚硬的平面上,手指死死捏着绿宝石耳坠,直到Phil的声音盖过魔鬼,把他从猩红色的世界里拯救出来,就像小时候Philza的声音把他拉出一个噩梦或者幻境。只是小时候他还能得到Phil的拥抱,现在拥抱他的只有一身冷汗。
“我在这儿。”Phil在他的脑海里重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冬季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阴云攒了很多天。雪下了更多天。
“凛冬将至。”长老们说。
“凛冬将至。”你说,把往外探头探脑的幼崽赶回鸦舍深处。
Phil,
我会留意Wilbur的行踪的。不用太担心,你也知道他是个经常突发奇想的家伙。或许过几天你就能找到他酩酊大醉地躺在玫瑰丛里,因为不小心喝了自己熬的药剂在后花园迷了路。
尽管经历了一些坎坷,但我的战时指挥权总算批下来了,新的粮食也在路上。我很快会写信要求更多兵力支援。一些症状不严重的病例已经移交蓝十字院看护,他们在研究药剂。我相信你花了不少心思,谢谢,Phil。
照顾好自己和Tommy。
你的,
Technoblade
“你现在不在信里写‘期待与你相见’了。”
Technoblade站在城墙上眺望。他有一段时间没登上这里,黑森林比他记忆里的更黑。
“Technoblade。”语调严肃。
Phil。Technoblade叹息。
“你一直没告诉我你患病的事情。”
我不能。你会直接骑着乌鸦过来把我强行抓走的。
“首先,它们叫渡鸦!其次,你应该走。你应该和那批轻症病患一起去蓝十字院接受治疗。”
你知道我不能。我有我的责任。
“天,那你的命呢?你要白白丢掉你的命吗?”
如果我能赢得这场战役,Phil,只要我能赢得这场战役,只要我能保护你的安全,没有什么是白白丢掉的。
“你真固执。你——真固执!”
这是遗传。
Technoblade感到眩晕和反胃的前兆开始入侵。他皱紧眉头,试图在城墙上寻找一个支撑点,但一手扶了个空。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Phil骂了一句脏话。
你带着信飞到血神窗前时夜色已深。开窗的不是血神。这个人看到你明显感到惊讶。你问了声好,跳进窗内。血神躺在床上,看上去和床单一样苍白。死亡的味道很重。
你跳到血神胸口。血神闭着眼睛,呼吸很轻。他在发热。你歪着头看他,思考要不要啄他的鼻子。你会叫醒他,但也可能被房间里另外那个人,你猜是血神的看护者,赶走。
血神及时睁开眼睛。血红色的眼睛。瞳孔发散。
Phil。他轻轻地说。
你伸出腿。血神慢慢解下信。看护者给你拿来一小碟水。你满意地碰了碰喙。这个人还不算太蠢。正确的看护选择。
看护者把油灯挂在血神床头。血神读得很慢。视线在一句话上停留很久。他的手指发颤。你想他应该无法亲笔回信了。
你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像什么巨型动物垂死的哀鸣。悲凉而雄壮。过了几秒你才意识到那是号角的声音。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血神顿时浑身一震。他试图起身,但被看护者按住。他们开始争吵。你抖抖翅膀,从窗子里跃身而出。
你飞得很高。夜色无法遮蔽你锐利的视线。你滑向城墙,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开始你以为是黑色的森林在移动。边界向城墙汹涌而来。更近一些后你发现那些移动的黑色不是森林。是怪物。
趁着夜色,趁着城墙后的人们生病,怪物们来了。
Technoblade,
见字如晤。
还没有Wilbur的消息。
我很担心你。你在信里从未提到自己的状况。我指的是身体状况,Technoblade,不要向我隐瞒。我和Tommy都非常担忧。如果你真的平安无事,写信告诉我们,好吗?
很高兴知道你的提案被批准了。我或许——或许在过程中动了一些小小的手脚,——
在一场短暂的压倒性胜利的争吵和一个破门而入的肝胆俱颤的年轻战士之后,Technoblade穿着盔甲出了门。
Phil反常地沉默。也有可能是他的脑子已经接近崩溃,对除了迫在眉睫的战斗以外的所有事情视而不见。
所有还有战斗能力的士兵集结在他面前。油灯的光辉在寒风中苟延残喘,照亮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没有时间做长篇大论的战前动员了。Technoblade举起剑,凝聚起浑身力气,用最坚定而沉稳的声音说:我们是北境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战斗。
他勇敢的战士们齐声回应他。武器的锋刃举成一片小森林。脚步声,钢铁碰撞声,城墙上的口号标志着第一轮放箭。号角吹了又吹。战士们有条不紊地布置起城门内的防线。
Technoblade走到马厩边。Carl不安地打着响鼻,温润的大眼睛紧盯着他。
嘿,伙计。Technoblade说,抚上他潮湿的鼻吻。准备好最后一战了吗?
Carl低低嘶鸣,蹄子在地面上踏出鼓点。
Technoblade望了望夜空,祈祷援军就在路上。
“我在这儿。”Phil突然说,“我就在这儿。”
Technoblade微笑。绿宝石耳坠在他指尖不安地颤动发热。
为了你,Phil,我可以对抗全世界。
那是你第一次看到血神战斗。
黑色的怪物涌近城墙。弓箭让它们折损了小半,但不足以减缓它们靠近的速度。它们沿着城墙向上爬,被落石和燃烧的木头击倒。还有更多。爬到顶的幸运儿被等待已久的战士一剑砍下头颅。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叫。它们看起来像一群黑色的影子,只有利齿和利爪是白色的。断口流出黑色的血。还有更多。
你俯冲而下,啄了一个怪物的脑袋。怪物对你尖叫,然后被战士砍断身躯。好配合,好配合。
你在战场上方逡巡。比起已经陷入混战的城墙之上,城门显得安静。血神骑着疾风,左手持盾,右手擎着他赫赫有名的剑。他看上去还是苍白。摇摇欲坠。你担忧。
城门外传来抓挠和撞击的声音。战士们动作一致地举起盾和矛。更多抓挠和撞击。嘶叫。利爪在钢铁之上划出尖锐的声音。有影子一样的黑色从门底的缝隙挣扎着挤出。像黑色的油。膨胀成怪物。向防线冲来。
血神拉紧缰绳。疾风仰头嘶叫,掀起前蹄。在防线之前宛如一尊英雄像。
门锁不堪重负地脱落。开闸的洪水。死神披风。虫灾。
矛丢尽以后战士们抽出斧子和剑。短兵交接。你盘旋在血神之上。他像冲入激流的磐石一样不可撼动。剑挥成银色的弧光。
杀!他怒吼。杀!死!去死——!
他的眼睛明亮。浓重的血腥味。怪物们像铁屑被磁石吸引一样往他聚拢。
“血祭血神。”它们同声念诵,前仆后继地扑向他,“血祭血神。”
疾风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他被怪物的利齿刺穿了脖颈。你俯冲下去啄那只怪物的脑袋。它抽出牙齿。温热的血喷溅。
血神从疾风身上摔下。怪物贪婪地覆盖他。血腥味。你高高飞起,试图从那团疯狂的黑色中分辨出血神的鲜红。
黑色。到处都是黑色。
——但绝对都是我权责以内的,完全不会给你带去麻烦。那个总督确实是个傲慢无礼的混蛋,我希望你尽快摆脱他。蓝十字院的参与让我放心了不少。就我所知,他们比长老会靠谱多了。明智的选择,儿子。
无论如何,记住我在这里,我会永远支持你。多联系。
为你祈祷的,
Phil
Phil,你在哭吗?
“不,见鬼,我在跳华尔兹。——别分心!”
魔鬼的尖叫被疼痛阻隔了。有那么一会儿他被杀戮的欲望变成名副其实的狂战士,但最终还是疾病和人类的脆弱胜出,他变成头晕目眩脚步虚浮的他自己。
Technoblade知道自己在大量失血。红色的血和黑色的血浸透他,让盔甲变得更沉重。怪物还在喷涌而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斩杀了多少,真可惜,本来可以靠这个领赏的。
Phil,没事的。
他用剑刺穿一个怪物的喉咙,有点吃力地拔出,差点被另一个怪物咬断手臂。
“Technoblade,我向太阳神发誓,你要是死在这儿——”
至少还有你陪着我。
“听着!你要是死在这儿,我发誓我会让Wilbur把你复活然后亲手再掐死你一遍。”
见鬼。那可以让我先吃一次烤羊排吗?
他在听到回答之前失去了意识。
这个人绑信绑得太紧了。你不满地大叫,狠狠地啄他的手。他发出一声惊叫。蠢货。
这次的信是金棕色的火漆。血神的信总是红色火漆。这封信不是血神写的。你不知道血神死了还是活着。疾风死了。
总督大人。有人敲门进来。长老会的信到了。
这些人不是最先到达的那批援军。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们才赶到。贪生怕死的蠢货。你又啄了一次。成功了。蠢货。
该死,这只蠢鸟,他妈的死乌鸦。蠢货说,把你往窗口挥。滚蛋,快滚蛋!
你高傲地扬起喙,觑了他一眼,振翅离开。
王在窗口等待。看见信以后他的表情垮掉。他慢慢解下它,跌坐到椅子中。看来没有甜玉米了。你回到被厚雪覆盖的鸦舍。
“凛冬已至。”长老们如是说。
你讲述自己的见闻,在结尾时说:“凛冬已至。”
尊敬的麦恩考夫特公爵,
向您致意!
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刀锋将军率领的城墙守卫军于十二月十七日晚和黑森林中的影魔发生交锋。尽管援军尽最大努力快速赶到战场,但由于实力对比悬殊,守卫军伤亡惨重,刀锋将军身负重伤,目前生死未卜。请做好最坏的打算。作为战友和同僚,我对此感到深切的同情和悲伤。刀锋将军的奉献将永远被铭记。
顺致敬意!
谨上,
比斯特总督
——。
你百无聊赖地在鸦舍上空盘旋。幼崽们跟在你身后。你教他们俯冲。
王的小儿子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出来玩了。
Technoblade,
这是我写的第三封不会被送出的信。
Tommy的病情没有好转。医生说只是普通的风寒,但是Tommy从来没有因为普通的风寒变得如此病恹恹过。哈里公爵专程带着他的医师戴尔蒙德来探望。医师说Tommy受到了情感上的严重打击,可能需要很久来恢复。他还说我需要睡觉。
我失眠了。现在就是凌晨,连渡鸦们都睡了,但是我睡不着。Techno,你现在躺在距离我千万里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咽下自己的最后一口呼吸,而我要等到无限久之后才能从一封愚蠢的信上知道这个消息。Tommy还需要我,Wilbur仍然下落不明,我只能在这个空荡荡的老宅子里像死刑犯等待屠刀落下一样等待。
他们没有提到你的绿宝石耳坠。想到我灵魂的一片总是陪在你身边曾经让我感到安心,但现在我只觉得空虚和痛苦。那个小玩意除了好看还能有什么用呢?它究竟不能护你周全。
Technoblade,我的儿子,我如此思念你。我无时无刻不在向太阳神祈祷你平安。
最爱你的,
Phil
——。
你停在鸦舍顶上。雪很厚。天气很冷。王牵着小儿子的手走出来。他们在花园里堆雪人。堆了四个。
TechnbladeTechnoblade,
展信家佳。
我是Tommy!爸爸正在教我写信。我很想你。拜托不要死!我会很难过如果我不能在再见到你。我和爸爸等你回家!
你勇敢聪明的小弟弟,
Tommy
“……”
“……喝……”
“……喝了这个……对。”
热辣辣的液体流进他的喉咙,烫得他飚出了眼泪。他感觉自己的鼻孔里冒出两缕烟。
“见鬼。”他嘟囔,感觉嗓子像被砂纸刮过。
“早安,早安!”模糊的人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晃动,声音听起来熟悉而雀跃,“大难不死的Technoblade,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Wilbur……?”
“猜对了!是我,你天才的弟弟。你可以等会儿再感谢我救了你的命,现在,你能睁开眼睛吗?”
Technoblade尝试了,他的眼皮沉重得像两袋土豆。他的视线无法聚焦,一切都很虚幻,他努力看清什么的时候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晕眩拉回黑暗。他感觉浑身的骨头像被Carl踩过一遍一样发痛。
过了一会儿,Wilbur给他灌下去的药剂开始起效。他终于能分辨出形状和颜色,和坐在他床边的Wilbur。
“省省力气,别问问题。”Wilbur说,“简而言之,我去了蓝十字院,做了研究,配出了瘟疫的解药,带着解药来到城墙,顺便救了你的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猜英雄就是这样的吧。”
Technoblade低下头。他几乎被绷带缠成一具僵尸。他知道Wilbur或许真的能用药治愈他的疾病,但那种程度的失血和受伤不是简单的药剂能解决的。他本能地在脑海里呼唤Phil。
沉默。
他在自己的思想里搜寻,但那个熟悉的温暖的存在凭空消失了。
“……耳坠……”
Wilbur的笑容脱落了,他发出一声叹息。Technoblade的绿宝石耳坠被放进他僵硬地伸开着的手掌里。它看起来像被人掉了包一样灰暗,毫无光泽,仿佛只是一块染了色的石头。
Technoblade盯着它看。
“一夜之间,”Wilbur用双手做了个手势,“噗——魔法消失了。而你死里逃生。”
“他。”Technoblade艰难地咽唾沫,求助一样望向Wilbur,“他没有……他不会……”
“他的选择。”
Technoblade费力地弯曲手指,把绿宝石耳坠拢在掌心。他呼吸急促。
“嘿,嘿,Technoblade,看着我。听我说。你的Phil,活生生的那个,我们的父亲,还在家里等你。”
死里逃生的Technoblade哭得肩膀抽搐,像个孩子。
幼崽们的羽毛长齐了。春天快到了。
你在鸦舍上空盘旋。风把你推举得很高。高到鸦舍成了米粒大小的一点。你看到路的尽头来了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停在宅子之前。你凑近了些,看到马车里踏出来鲜红色的身影。王的二儿子跟在后面。
大宅的门嘭地打开。王的小儿子像看到甜玉米的幼崽一样飞出来。王紧随其后。王和血神拥抱,就像永远不会再放开对方一样拥抱。他们扶着对方的脸端详。再次拥抱。他们流泪。此刻那是爱的语言,爱,爱,爱,一万个爱。
你感到快乐。
“凛冬已逝!”你大叫,掠过鸦舍。幼崽们探出头来,腾身起飞,跟着你叫。
凛冬已逝。
春天来了。
-End-
在故事结尾的结尾……
Technoblade养好伤重回战场,并在一场交锋中英勇战死。这次没有人能拯救他。他英雄地战斗,英雄地牺牲,英雄地为自己的人生画上句点。他用全部的生命保护北境,北境用永恒的历史铭记他。
麦恩考夫特公爵家的二儿子在药剂和炼金术方面出人头地,小儿子追随大哥的脚步成为一名优秀的战术家。
人们对麦恩考夫特公爵的丧子之痛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敬意。据说公爵从未放弃给大儿子写信,也从未原谅自己。在公爵去世之后,他的儿子们把所有那些未寄出的信件和一个绿宝石项链同他一起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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